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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衡回来后,王妃亲自将太后送至府门,董灵鹫不愿意再动静那么大地吵嚷一回,便没有让她告知宾客,更不曾有百官行礼相送。
女使撩开车帘,将厚重的车驾帘子别在一旁,由瑞雪搀扶着董灵鹫回到车马之上,她道:“让玉衡也上来。”
瑞雪愣了一下,轻声道:“是。”
于是以太后娘娘旧疾头痛为由,让郑玉衡跟董灵鹫同乘一架马车。
宫中车驾,又是太后娘娘所用,自然豪奢非常,宽阔无比。内里几乎能容人躺下休息,由八匹温顺高大的御马负着缰绳,四角悬铃,帘子上双面异形绣,正面刺着宝相莲花、反面刺着百鸟朝凰。
董灵鹫一时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
郑玉衡顿感自己语出冒昧,恐怕提及到了太后的伤心事,自责不已,刚要开口时,又听她道。
“守灵之时,哀家都没有哭一哭。”这时提起,董灵鹫不免有些悔,似乎觉得那时应该为他哭几声的,“孟臻病得太久了,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哀家手里攥着他的遗旨,无论是清田土断、还是延续一年不尽的剿匪调度事,都得有个人清醒着,没有为他哭的时间。”
她不得不清醒,清醒的人即便作痛,也没有为之沉沦的资格。
明德帝离世后,董灵鹫忙得彻夜难眠,阖宫嫔御的哀哭之声从夜间连到了天明,小皇帝给他爹守了三日灵,不寝不食。她那时除了身上的担子忽然又沉重了几分之外,几乎没有来得及产生别的什么感情。
就像是在孟臻临终时,她也没有对明德帝的询问作答一样,董灵鹫实际上是个很无情的人,她可以在最崩溃、最坏的情况下保持冷静,那是一种很清醒的冷静,而非麻木。
就这么忙碌地过了几个月,直到新皇登基后,董灵鹫才有喘一口气的时间。那时是冬日,大雪天,外头的梅花缀了满枝的雪,风一吹,就抖落下来,飘飘地坠进窗棂里。
董灵鹫握着笔沉思,抵唇思虑对策,想到一个或许可行的妙法,便下意识地道:“子荣,你来看看这……”
她抬起眼,扫了一眼孟臻素日与她共同理政时所坐的地方。那里放着一支蝴蝶穿花的花瓶,瓶身里插着几枝鲜嫩的梅。
孟臻,字子荣。
他不坐在那里,二十年来,董灵鹫第一次唤他,而得不到回应。
她一时怔住。
此刻,宫人绕进来关窗,窗纱一遮,外头的天光、雪光,一时朦胧黯淡下来,寒意顷刻消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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