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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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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衙门里的官老爷下了令要各家各户出一名青壮劳力开山路,清积雪。

张阿元与二狗第一次见面便是那时,年幼的张阿元饿了不知道有多少天,在别人家的屋檐下蜷缩在一张烂袄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积雪。手脚一点知觉都没有,大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命差点丢掉的张阿元在某个瞬间只感觉烂袄子一下子被人掀开,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是怎么睁都睁不开,像是眼皮子被冻上了一般。

“嘿,二爷,这又是两路倒”

“呸,真晦气,邢爷,您说这雪真是邪了门了,老头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这是要把咱这青山镇埋了是怎么的呢”

“闭嘴,要埋也先把你那破庙埋了”

“嘿,二爷,你快看这小子还活着嘿,你看他嘴里还哈着热气呢,这小叫花儿命也忒硬”

“救人要紧,孙老二,你跟二狗把这老叫花子抬到镇外面去埋了,这雪一化指定得臭,我去给这孩子灌两口热水,活不活的过来就看他自个儿了”

“好嘞,邢爷,您看今儿个的除雪....”

“行了,我跟衙里知会一声,你们俩就先走吧”

“得嘞,二狗,手底下麻利点,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了”

张阿元这一觉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困的要死,强撑着睁开眼皮子。

还没等看清周遭的事物,只听身旁一少年惊呼,“邢捕快,这小叫花子醒了”,邢捕快快步走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汤,扶起张阿元喂了他一口热汤,一口热汤下肚,张阿元这才感觉四肢慢慢有了些知觉。

邢捕快:“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在哪里啊?”,邢捕快问完便一阵无言,问的这叫个什么话啊,有家还能大雪天的睡在雪地里啊。

随即便轻声道:“再睡会吧,歇息一会儿了下地吃些干粮”,说完只见躺在床上的少年双目无神怔怔的看着房顶,也没有张嘴说话的意思。

二狗:“邢捕快,这莫不是个小哑巴”,话音刚落就脑后根就挨了邢捕快一巴掌:“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去,把孙老二叫过来”。

再后来,张阿元便跟孙二爷和二狗住在一起,认了个便宜爷爷。

孙二爷有一段时间猪油蒙了心,起了歪心思,想把二人赶走,然后管人贩子手上再买个小孩儿,想着从小养起,日后好养老送终。谁知没过几日,孙二爷吃了晚饭出去溜街,耐不住性子,一时上头,跑去青楼那边爬了墙头偷看窑姐洗澡。

结果被青楼的混混头子虎爷发现,非得说老孙头白嫖不给钱,吃霸王餐,孙二爷嘴硬非说自己好几日没活动了,爬个墙头活泛活泛身子骨。

这话任谁都不会相信,青楼的混混们也自然是不信了,赏给老孙头一顿毒打,临了打折了老头一条腿,喊了个跑腿的跑去告诉二狗和张阿元想要人拿十两银子来赎,二狗打发了跑腿的,转身与张阿元商量怎么办。

二狗:“把你我卖了怕是都卖不了十两银子,这老东西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老鸟呢,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没了他,这破庙倒落了清净,省的看了心烦”。

张阿元这次却不赞同,怒斥道:“二狗,你我没地儿住的时候可是孙二爷收留了咋们,我这人最不得意的就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孙二爷我救定了,你去是不去?”。

二狗:“当初没地儿去的人是你,我二狗可没有”。张阿元提高了几分声音:“二狗!”,二狗:“得得得,你们都是爷,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说罢二狗与张阿元便出了庙门,一路上俩人嘀嘀咕咕的商量着怎么个法儿救人。

俩人绕过街角,大晚上行人渐渐都没了踪影,只有青楼柳红院那边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二狗远远的便瞧见了柳红院门口聚着一帮泼皮无赖。

这帮人就是柳红院雇的混混儿,地上趴着一人,瞧着瘦瘦小小,怕是就是孙二爷了。

二狗看见那么多些人,不禁有点腿肚子打拐,用胳膊杵了杵阿元,发现阿元也身子绷的紧紧地,心里更是没谱,低声道:“阿元,柳红院这帮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啊,这些年欺男霸女的坏事可没少做,在他们手底下过一遭那可是非死即伤啊,我说,咱要不算了吧,碰上这事也合着孙二爷倒霉”。

张阿元的声音也有些颤,咬牙道:“来都来了”。

两人磨磨蹭蹭的来到柳红院门口,一个混混踢了趴在地上的孙二爷一脚问道:“老不死的,这就是你家里人?”。

孙二爷颤颤巍巍的抬起鼻青脸肿的头,一看这俩小子真来了,不禁老泪涕横,眼泪花花:“二狗哎,总算二爷我没白疼你”,

两人走到近前,一个混混开口道:“钱带来了吗”,二狗瞅着虎爷脸上的刀疤,咬咬牙,畏畏缩缩的一抱拳。

豪气冲天的说道:“这位当家的,我爷爷平常总教育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要钱没有,要命我爷爷有一条!”。

阿元:“........”

孙二爷“.........”

虎爷“..........”

众混混“.........”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混混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嘀咕道:“这是亲孙子吗?”,张阿元眼见众人被镇住,一个扑身,背起孙二爷撒丫子就跑,二狗紧随其后。

众混混这才回过味来,感情这被劫了法场啊。虎爷一声怒吼:“追,给我砍了这三个兔崽子”,张阿元背着孙二爷在前边狂奔,二狗在后边跑的满头大汗,大腿都有点跟不上脑子了。

孙二爷趴在阿元背上,转头怒骂道:“二狗,你个小兔崽子,老夫跟你没完,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二狗迎面接着孙二爷的吐沫星子,跑的都快尿了,也顾不上还嘴,张阿元气喘吁吁的道:“二爷,你再打嘴炮,我可不背你了,瞧着你干巴瘦的,背起来可不轻,感情是没自己跑”。

孙二爷这才悻悻然闭了嘴。三人拐来拐去,在几个胡同里来回穿梭了好些功夫才摆脱后面追的人。

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张阿元扔下孙二爷就坐在地上喘气,孙二爷嘶的吸了一口冷气,看了看自个的腿心道,这条腿怕是废了。

孙二爷正瞧着自个儿的腿,这头慢了半拍的二狗喘着粗气总算追了上来,孙二爷张嘴就要开骂,但想了想这事还不是自己捯饬出来的,眼一斜,嘴一歪,道:“谢了啊”。

自此以后,三人也算是共患难过了,二爷也不好意思再赶二狗和张阿元走,更何况折了一条腿,还得靠俩小小子儿养着。

恼的是每逢与二狗拌嘴,二狗总要来那么一句:“要没有我二狗,您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跟我狗爷拌嘴?”。

孙二爷只得理亏,二狗说的多了后二爷也扔了老脸,破罐子破摔了:“大难不死,唉,那是你二爷我洪福齐天,必有后福”,这次倒是轮到二狗气的牙痒痒:“为老不尊的个玩意儿”。

三人就这样破破落落的搭伙过日子,俗话说的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张阿元与二狗平日虽然总是跟孙二爷不对付。

但好歹住在孙二爷的破庙里,称呼孙二爷时也是一声恭恭敬敬的二爷,孙二爷也不计较这一字之差,二爷就二爷吧,二爷也是爷,总的来说,爷孙三人之间关系还算是不差。

用孙二爷的话说就是,人多好取暖,就这样过了小几年,两人也从小小子儿变成了大小小子,孙二爷借着腿脚不便的理由也就顺理成章的养了老,每日靠两个少年得些邪财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