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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了里头,那边人人慌乱,虽七手八脚将湘云搀扶在榻上,却在人中很掐了两下,犹自半点动静也无。
宝玉早是满脸泪痕,一叠声叫人请大夫去。
可到了这个关节,又有哪个大夫能相请的?
倒还是探春敏捷,黛玉细密,两人且不理宝玉裹乱,一叠声叫人取来热水、巾帕、鼻烟等物,且与湘云用着,且相互商议几句,想起旧年与大哥儿诊治过的药铺老板,因道:“如今请不来,去问一问,且取个随常的方子怕还使得。”
黛玉想了想,又道:“须得仔细些,云妹妹素来康健,这事虽大,她却不是那等软懦怯弱的,又是出阁多年,未必不是有了喜事……”
她一个闺中女儿,说到这里,不免微微红了脸,但转眼看到湘云如此情状,也不免有些伤感。
“很是。”探春点一点头,便叫住宝玉,正要说话,却见着贾政回转,忙自问道:“老爷,究竟怎么说来?”
贾政叹了一声,道:“事发突然,也只得这一桩消息罢了。如今情势危急,我瞧着,却还是将你们挪腾到旁处安置,也好了我一桩心事。”
说罢,他叫住宝玉,将他拉到近前来,面色悲戚,双眼却极明亮,几乎不是他这么个岁数的人所能射出的光彩:“宝玉,如今我们家一门血脉,竟只能托付与你了!”
这一句落地,他便泪如雨下,一手拉住他,哽咽道:“如今情势危急,你带着你嫂子、兰小子,四丫头,云丫头、卫若兰、琮哥儿、巧姐儿、大哥儿他们先去这处避一避,若果然妥当,自然还有再见一日。若是不能,你也须得担当起来,且护住他们!”
一行说,他一行回头,也不等贾宝玉说什么,便叫人将兰小子并巧姐姐弟两人叫来。
众人唬得面色惨白,或是站起身来,或是头晕目眩跌坐在那里,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那边贾政却料理得利落,只将送巧姐姐弟来平儿留下,又添了几个素日身边得用的婆子小厮,且命人备下车马,竟就不顾其余,只要将人送出去了。
至如探春、黛玉两人,他也是格外嘱咐,若有不测,赶紧逃命为先,且将文契所在说与两人,又将江霖所托,说与黛玉。
黛玉还罢了,虽是泪如雨下,却也只能哽咽领命。探春满脸是泪,且跪在贾政跟前哭道:“那老爷呢?”
“我如今也只合静等这雷霆雨露了!”贾政一叹,伸手把跪下来痛哭的探春扶起,又看着泪流满脸的贾宝玉:“好生护住一家老小,也须保重自身,只消你们能留有一息,便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说着,他从旁边取出一个匣子,塞给贾宝玉,便喝命他们赶紧打点起来,且坐车而去。
众人哭声为之一顿,不敢高声,只能呜咽着应承下来,且坐车马往外头去。又有卫若兰且被唤来,听了如此这般一通话,顿时气血上涌,必要回去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