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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他,才不至于招致折磨,不然那些心甘情愿做主母炉鼎的男人们会对他百般嫉妒、千般指责,比起修真界之外的明枪暗箭还更恐怖一些。
将哪些人摆在了投机讨好便能得利的立场和形式之下,哪些人便会遂着摆布者的心意,变得柔顺乖巧,成为争风吃醋、依靠垂怜而活的动物。
只是当局者迷,他深陷于形势所迫的“爱意”当中,每日盼着这座清冷的院落里会踏足进妻主的身影,这两个字仿佛禁锢着他、钳制着他,从身躯到思想,都牢牢地被绑住了。
贺离恨闷头吃饭,想的却是修行宝录上的一处疑难,他的父亲是主母的炉鼎,虽有修为,但形同虚设,他要拯救自己与父亲,只能靠双手独自努力。
这个秋天很快便过去,在第七个月时,主母的轿子终于停在院落的门前。这频率跟往常一样,她只有在最闲暇最寂寞时,才能想起一些被她冷遇的人。
裴珺灵踏入院落中,她已有两百余岁,但容貌凝固在三十岁左右,威严冷淡。她跟这座满是落叶的院子格格不入,身上的霓裳、鬓边的钗环、流苏,一切都彰显着她才是主人。
男人充满喜悦地迎接她。
裴珺灵陪着两人用膳,这一天的饭菜格外丰盛,灵气浓郁的美酒倾倒入杯,但这只是因为她来了而已。这个裴家的掌权人没有像以前一样匆匆而去,尽管这个木讷笨拙的侍君早已不复当年的风情,但她还是停留了下来,凝望着贺离恨低垂的侧脸。
主母问:“他有多大了?”
这时候的贺离恨姓裴,应当取了一个在她眼里无关紧要的名字。只是裴珺灵连他行几都不知道,更别提名字了,就是想叫他,也无从出口。
“十五。”男人说。
贺离恨感觉到一股沉默的审视,她犹如考量一般凝望着他,似乎在他格外优秀的外貌上停留了过久的时间。随后,主母说:“明天到我院子里听教导吧。”
男人受宠若惊。
夕阳沉没,秋风卷起院子里的枯叶。贺离恨坐在窗边,寂静无声地望着月亮,房屋的深处是父亲跟主母为数不多的亲近时刻,午夜过后,主母的轿子离开了院落。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一切都像个囚笼。
但也是在这一天,他在裴家的待遇突然水涨船高,主母发现了他的天赋和资质,她将裴家的心法传授给他,仔细地教导、认真地当一个严苛的母亲。他跟随在主母身边数年,成为她身边最得力的幼子……同样的,那些明枪暗箭指摘为难,贺离恨也不动声色地一并承担下来,他受过很多伤,但父亲却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血迹。
主母常说,你有做到最好的潜质,修为进展如此顺利,想必很快就能跨入金丹境了。
贺离恨对这种母爱感到迷茫,他动摇了一瞬间,但这区区一瞬间,也足以让一柄天生的锋刃变钝,以至于无法意识到她审视目光下如同称斤数两的目光。
在他突破金丹的第二年,这个裴家庶子,这个近些年来以美貌与资质著称的小公子,被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妹们暗算设计,八抬大轿捆绑着送入别人的洞府里,以取得一笔不菲的聘礼——说是聘礼而已,那其实是用于帮扶裴家的资源,这种事似乎形成已久,没有人觉得可耻。
洞府之内,他坐在冰凉的地面,手筋被挑得稀烂,鲜血顺着指尖一直流淌下去,索灵环在手腕上环绕,这是主母亲手赠予他的生辰礼物,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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