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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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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百姓的夹道护送下,玉旒云终于回到了龟山茶庄。在那里等待她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就在她离开的这大概一个多时辰的光景里,负责监视鱼肠胡同的士兵发现,宅子里的人鬼魅一般消失了,所谓的“馘国太子”以及扈从他的所有男男女女全部踪影不见。负责监视的士兵怀疑宅子中有暗道,但是无论怎样找,也没有发现。他们又去找寻先前被绑架的各位亲贵子弟及其家眷,希望从他们口中获知些许线索,然而,那些人也全都消失了。

几乎同时,平北公府的守军发现,在他们森严的守卫下,府内的一干人等也都消失不见。上至病榻上的岑广,下至烧火的丫鬟,简直好像变戏法被变走了一般,头发丝儿都找不到一条。如果说鱼肠胡同乃是复兴会的据点,一早准备了密道,平北公府哪里会有神不知鬼不觉偷运几十口人的秘密通路呢?

来自两处的报讯人,通过城中的接头地,知道玉旒云暂时在龟山茶庄停留,就火速前来报告。不想扑了个空,正相对挠头,被派去郢城府衙索要永明渠图纸的士兵也回来了——府衙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怪事,府尹、师爷、衙役全数消失。所不同的是,此间本来有岑家军护卫,这支护卫的队伍也不晓得上哪里去了。

三人明白,这是反贼开始行动了,都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好不容易把玉旒云给盼回来,却不想是那副遍体鳞伤的模样,不由更加焦虑了。

玉旒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大惊小怪,也不花功夫去解释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只让三人速速报告,并且让方才护卫自己的士兵尽快将她的新命令传下去。对于三人所说的“怪事”,她倒没有感到特别的威胁:永明渠的图纸,她已经不需要了。废太子,真假都好,在“火烧郢城”的这出戏里,都不是得人心的角色,至于那些亲贵家中的酒囊饭袋,更加不必理会其死活。岑广一家的安危她是不能不管的,只是,复兴会既然是将他们掳走,而不是直接杀死,说明只是想要在后续的交锋中用作要挟的筹码而已,那么,此刻一干人等并无性命之忧。她只需要将敌人击溃,自然便可以救出岑广一家了。

她不得不承认,复兴会的这几步行动出乎她的预料,不过,到了这个决战的时候,敌人做什么都无所谓了。用她当日向小莫打的比喻来说——这个藏身在地洞中的蟊贼,已经大半个身子露出地面,再不可能缩回去。现在要做的,就是狠狠的一剑砍过去。对方当然不会乖乖引颈就戮,所以,现在就是正面厮杀——打仗,她从来没有怕过,何况对方还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加之全城百姓都已经成为她的后盾,她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既然他们动手了,那我们也动手吧。”她道,“四面城门关闭,挂上我军军旗。所有的监视点,不必再监视下去,现在收网逮捕反贼,但有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

决战的时刻!士兵们可早就盼望着了。“不过……”他们有点犹豫,“原本是想等着反贼们聚集到旧皇宫附近才一网打尽,现在他们可还分散在四处。而且,百姓也走出家门,协助搜寻火油火药了,除了已知的顺义伯等几个遗老,如何辨识反贼避免误伤百姓呢?”

这时候,正需要乌昙这个假哲霖出场,玉旒云想,焚城计划被打乱,徐松涛被擒,复兴会应该也甚为慌乱。此时,若有“哲霖”登高一呼,大概有不少人会选择投奔这位大英雄,便正好可以一网成擒——就不知乌昙离开鼎兴之后到了哪里?

且考虑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听到有人喊着“打反贼”“杀反贼”,又有人大叫“老子不是反贼”,还有人呵斥“不能进去”,吵吵嚷嚷的,往这边来了。士兵们赶忙出去看,便见三个穿彩衣戴着牛头马面面具的人被十几个手持棍棒的百姓追赶,而阻拦他们的,正是龟山茶庄的下人。

打扮成巫婆神汉的都是反贼!士兵们立刻拔刀冲上去:“哪里走!”

“别!是自己人!”那三个狼狈奔逃的人扯下面具。有两个大叫:“我等是明德门守军!”另一个则咋呼:“老子是海龙帮的大口鱼!”

这边的人,即使没听说过“大口鱼”这名号,却知道海龙帮相当于玉旒云的亲随护卫。但是仍不轻易放行:“你们为何作此打扮?”

“我们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反贼发现!”那三人道,“谁晓得忽然就变成了过街老鼠!”

这样说的时候,后面的百姓已经劈里啪啦打了过来,三人不得不还手。两个自称是明德门守军的,身手寻常陷入苦战。而自称是大口鱼的则恼羞成怒,吼道:“兔崽子们,爷爷不动手,你们以为我好欺负吗?”抡臂甩开了近身的几个百姓,又叫道:“王爷在里面吗?王爷我是大口鱼!”

玉旒云起身到门口看看,果然那就是大口鱼了,连忙叫众人停手:“大口鱼,你怎么没和乌昙在一起?这副打扮又是怎么一回事?”

“明德门之后,老大就和我分头行事了。”大口鱼略略将早先遭遇复兴会中人以及楚国武林人士还有哲霖母亲珍太妃的事情说了。“老大听鼎兴二掌柜说,复兴会安置火药,就派我和几位明德门的军士一起去旧皇宫给王爷报信,他自己去鼎兴救人。谁知我们在半路遇到些麻烦耽搁了,没去旧皇宫,后来又知道王爷到了这里,便赶紧过来了。”

玉旒云这才知道原来乌昙在明德门那边还有这些遭遇。又问:“你们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说起来,也不能算是麻烦。”大口鱼挠挠头,“应该算是一件让人笑掉大牙的事——就是复兴会埋伏在六部衙门那里的那个孝康侯,咱们在那边和他遭遇上了,这老不死的叛变了——。”

孝康侯因为儿子袁哲霏落在自己手里,逼不得已向玉旒云“效忠”,但后者从未相信他会真心替自己办事——其余那几个在她前往铁山寺的前一夜跑来跟她控诉复兴会罪行又信誓旦旦说要助她平乱的那几个遗老,她也没一个相信的。所以孝康侯叛变,并不稀奇。

“他叛变这不是明摆着吗?”玉旒云不屑,“他都带着人马替复兴会占领了六部,准备迎接各位前朝文武大员了!之前还跟我说,他并不是复兴会中人呢!”

“不,不,不,王爷误会了。”大口鱼道,“这老小子是两头都叛变了——”

原来,大口鱼等人从明德门直奔旧皇宫,先要经过六部衙门附近。在那边的一处僻巷里,他们遇到了另外一队复兴会跳大神的队伍。那几人似乎是觉察到附近有岑家军的士兵潜伏着,打算去向同党报讯。大口鱼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将这伙龟儿子灭了。但是同行的明德门兵士提醒他,对方人数倍于自己,贸然行动万一失败,就无法将重要的消息报告给玉旒云,就算战胜对方,只要有一个敌人漏网,也会打草惊蛇。大口鱼是不甘心就这样放敌人走的,正要争辩,冷不防墙头上跳下好几个黑衣蒙面壮汉来,劈里啪啦一通乱打,就把那几个复兴会的假巫婆假神汉给打晕了。大口鱼这边好不惊讶,但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壮汉又冲着他们过来了。士兵们急忙应战,但彩衣面具太过碍事,且对方人数众多,他们立刻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唯有大口鱼,凭借着自己的江湖经验,以及海盗对敌时不顾道义的各种“阴招儿”,在混战中游刃有余。最终,以己方五名士兵中三人受伤为代价,成功制服了对手——差不多最后都是大口鱼给了敌人致命一击。

“饶命!饶命!”被留作活口的那个壮汉央求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方才看错了,打了自己人。”仟千仦哾

“自己人?”大口鱼奇道,“谁和你是自己人?你是哪一路的人马?”

那人便说自己是孝康侯的私兵,出来侦察的,没看清楚,如此这般。大口鱼心里好笑,暗道:本来孝康侯一行曾因为误会玉旒云绑架了他们的子侄而向她投诚,也算是自己人了。但是,带着私兵潜伏于此,显见着是要迎接遗老遗少官复原位,那算什么自己人?而且,他打伤己方三人,怎么也要戏弄他们一下,以为补偿。于是,恶狠狠道:“你爷爷的,老子乃是徐松涛大将军派来传令的,你们居然打伤我三个弟兄!我非得跟孝康侯理论不可——走,现在就去!”

岑家军的士兵本想提醒他,不要节外生枝,无奈大口鱼兴致所至,已经提着那个私兵要他带路。他们也只好互相扶持着跟了上去——其实也根本不需要带路,孝康侯潜伏的地方就在方才蒙面人跳出来的那面高墙的后面。他转过街角,便有一扇小门可以进去。那私兵一副倒霉相地依照他们的暗号敲了门,里面便有一个汉子来应,劈头就问:“怎样,都解决了吗?”外面的黑衣汉子拼命挤眉弄眼,里面的人却没明白,待抬头看到大口鱼等人时,已经来不及了。大口鱼上前一把扼住他的脖子:“你说解决谁?”

“误会……误会了!”门外的黑衣汉子赶紧劝解,“这几位是徐将军派来传令的,咱们攻击错了!”

门内那人喘不过气来,咿咿呀呀地乱叫,又吸引了好几个孝康侯私兵前来。一见这边的情形,便都亮出兵器。搞得那带路的更加慌乱:“误会!误会呀!唉哟我的天老爷!”但是乱局还没有止于此。方才被打晕的那几个复兴会人士居然有两个苏醒过来,一瘸一拐地跑来这边门口,先是叫着:“侯爷!有埋伏!官兵动手了!”但见到门口的黑衣人,随即一怔:“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黑衣人一跺脚,似乎是豁出去了,大吼道:“大家快并肩子齐上啊!砍了他们!”院内的孝康侯私兵于是呼喝着扑了上来。

复兴会的两人没料到有此一变,但大口鱼和岑家军士兵既然前来敌营,那是早就预备着要恶战一场。尤其大口鱼觉得,孝康侯的手下“打错人”一举甚为蹊跷。此刻看他们的反应,显然就是一开始便瞄准了复兴会的人攻击——打的就是自己人!

有趣!大大的有趣!他一边拳打脚踢将冲上来的对手解决,一边大步朝里面冲:“你们顶住一会儿,擒贼先擒王,让我去把孝康侯这老不死的抓出来!”

岑家军兵士自然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再不是先前被杀个措手不及的状态。而复兴会的两人还以为这边作巫婆神汉打扮的真是己方的帮手,也卯足了劲儿,越战越勇。中间还不忘和岑家军的士兵交谈几句,说孝康侯这边肯定出了奸细,他们可是刚刚替顺义伯来传信,见了孝康侯之后,走出去没多远,因发现了樾军才打算回来报讯。谁知樾军没有攻击他们,孝康侯的人马却前来偷袭。

敌营起内讧,正是我方乐见之事。是以岑家军的士兵并不多言,只是全力应战。不多时,竟和复兴会中人联手将外面的孝康侯私兵全数击败。再冲进内堂时,见到大口鱼也已经抓住了孝康侯,旁边好些私兵想要上前营救主子,又怕大口鱼发起癫来,反而害了孝康侯性命,是以个个逡巡不前。

“孝康侯,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了!”复兴会中人厉声大喝,“你是已经背叛复兴会、背叛馘国了吗?”

孝康侯当然是直呼冤枉。但是复兴会中人才不信那套“打错人”的说辞:“你在小巷子里打错人,我们也就认了。何以我等来到你门前,你的手下却要将我们剿杀?”

“这本侯怎么知道?”孝康侯辩解,“本侯在这里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本侯只是让他们出去严加防备,不要有……有官兵混进来……或许是他们眼拙,以为诸位是官兵假扮的……”

这说辞,还歪打正着了!大口鱼显出暴怒的样子:“□□爷爷的,官兵怎会扮成咱们这副模样?显见着你是有异心。”

那复兴会中人也道:“不错,你可别忘了,令公子还在徐将军的手里。他早已知道你胆小怕事,若没个人质,你只怕不会全心全意为复国大计出力!”

“没错!”孝康侯道,“小犬在你们手中,老夫又怎敢轻举妄动?再说了,老夫无论如何都是姓袁的,是馘国的侯爷,岂有不为复国大计出力的?所以方才真的是误会了。”说着,又骂那硕果仅存的黑衣汉子:“让你们去提防官兵,你们怎么不长眼睛?”

“是……是……小的有眼无珠……”那黑衣汉子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十来个耳光。

“你还不带人去看看人家的伤势!”孝康侯命令,“赶紧抬回这边来,免得让官军撞见。”

“是,是……”那黑衣人唯唯连声地退了出去。只是这边大口鱼仍然不放开孝康侯。直到那黑衣人带着几个私兵将六个鼻青脸肿的复兴会中人抬进来,他也还是没有松开孝康侯。

“居然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孝康侯骂道,“还不快拿热水、金疮药来!”

“是!”自有私兵应声去办。不过大口鱼却注意到孝康侯神色怪异,眉眼不停地扭动,像是蝌蚪一般。他心道:这老家伙不安好心!且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于是,松开孝康侯,“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晓得将功赎罪!”自悄悄走到岑家军士兵的旁边,小声道:“老家伙好像要使诈,大家小心!随机应变!”

不时,金疮药、热水都端上来了。孝康侯吩咐手下帮那几个复兴会的人处理伤口。而岑家军这边受伤的人,则以伤势较轻为由谢绝了对方。稍后又有茶水送来,大口鱼也示意大家小心。所以士兵们都假意领受了,却偷偷倒掉。

“你们方才说是徐将军派来传令的,是什么命令?”那复兴会的会众问。

“啊……我们……”大口鱼想起在明德门曾经被人质疑口音,怕话说多了露出破绽,灵机一动,道,“其实我们是齐王殿下的人,齐王千岁从楚国带着人马回来郢城了,刚刚夺取了明德门。之后,和徐将军会合,徐将军就让咱们分头出来告诉大家。”

“齐王殿下?”复兴会中人以及孝康侯的手下都是一惊。复兴会中人待要再问详情,却忽然面容扭曲起来,张着嘴瞪着眼,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才要抬手指向孝康侯,口鼻中便都流出血来,倒地抽搐。那些受伤正在包扎的,也一个个七孔流血。

果然料的不错!大口鱼急忙给岑家军兵士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趴下装死。自己也假作痛苦之状,捂着心口,道:“你……你……你这老家伙……竟然下毒!”边说,边假装挣扎着要去抓孝康侯。

孝康侯不知是诈,跳开了些许,颤声道:“你……你……你不要怨我!我可不知道齐王殿下他回来了……要是知道,也许……也许……也许这事情有些转机……”

“侯爷!”旁边一个看起来亲随模样的人拉住他的袖子道,“您可别再犹豫了!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下面不管是内亲王获胜,还是齐王殿下或者复兴会获胜,咱们都还是走为上计啊!”

原来如此!大口鱼大致明白了:孝康侯的确是背叛了复兴会,但是也没有打算向玉旒云效忠,而是连儿子的性命也不管,要带着私兵打算逃走了!

“好你个老不死的!”他“噌”地跳起来,一把拎住孝康侯的领口,“吃里爬外,当日你如何在内亲王面前起誓?眨眼的功夫就全都不算数了。看老子怎么替王爷收拾你!”

孝康侯以为他中毒将死,谁料竟会忽然发难。不过更吃惊的是,才觉得对哲霖有些愧疚,却不料自己是落在了玉旒云的手中。“你……你……你……是内亲王的人?”

“正是,你瞧瞧!”大口鱼说着,丢掉了面具,“你去找你的草包儿子,就是老子把他拖到你面前的!”

孝康侯哪里能记得这些。吓得脸都绿了,道:“啊……啊……这……这才真是天大的误会了……老朽……老朽正是一心一意为内亲王办事,这不才……才设法除掉复兴会的叛匪么!老朽可不知道诸位好汉是内亲王的手下……”

“放屁!”大口鱼骂道,“刚刚你们还说要远走高飞,当爷爷是聋子吗?”

这时候,方才装死的岑家军士兵也都站了起来,抽刀戒备在大口鱼的身旁,让孝康侯的私兵不敢上前。

“误……误会啦!”孝康侯仍企图辩解,但是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像大口鱼这种海上的悍匪,最讲求兄弟义气,出尔反尔是他所绝不能容忍的。既认定孝康侯是在砌词狡辩,就连半个字也不想听。甩手劈里啪啦打了他十几个耳刮子,登时把他打得牙齿崩落,满口鲜血。

“英雄……有话好说啊……”那亲随模样的人颤声替主子讨饶。岑家军的兵士也暗自担心:大口鱼这样随性闹下去,不要坏了大事才好!

正在大口鱼要举手再打的时候,内堂里忽然有人大喊:“住……住手!我父亲他是老糊涂了!”接着,见袁哲霏奔了出来——不知何故,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跑得急了,失去平衡,一跤跌在大口鱼脚边。却不顾狼狈,哀求道:“家父生性胆小怕事,原也当不起王爷交给他的重任。他实在是昏聩不堪,才会铸成大错。求各位英雄饶了他吧!”

大口鱼惊讶万分:这小子不是还在玉旒云的别墅里关着么?几时回到他老爹身边了?“你怎么在这里?”他瞪着这位草包公子。

“是家父使人把我带来的。”袁哲霏老实交代。

原来,孝康侯等人从玉旒云的别墅出来后就一致感叹在西疆再也混不下去了。觉得玉旒云他们惹不起,复兴会他们也惹不起,不如远走高飞,随便是沿着大青何出海迂回去西瑶,还是从陆路穿越沙漠去往西方异域,只要离开是非之地,他们的财产足够他们享乐至死。

不过,他们并不敢将这些牢骚话付诸实施,毕竟,他们的子侄都还在玉旒云的掌握之中。是以,他们次日还是按照玉旒云吩咐的,去散布皇孙公子们失踪的消息。只不过因害怕复兴会,所以并未全然依照玉旒云的命令办事。正当他们从郢城府吵闹一番出来,商量着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说玉旒云“病情恶化”以致“星夜奔赴铁山寺”。

如此一来,别墅里的护卫岂不是会少很多?几人思忖,这岂不是去救出自家子侄的好机会!于是,他们急忙回去调集各自的私兵,都在玉旒云的别墅外埋伏着,单派几个身手了得的人潜进去。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里面只有几个仆役,连士兵都不见一个。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被囚禁的袁哲霏,但是其他的贵公子们就一个也不见。待将袁哲霏救出来,才听他说了事情的原委,晓得大部分人都被关在鱼肠胡同复兴会的巢穴,而他只不过是被玉旒云派人“救出来”的。

遗老们一发确定了复兴会的可怕——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真是狠毒无比!但是,他们不敢硬闯鱼肠胡同救人,便约定大家假意顺从复兴会的安排参加复国起义,等到复兴会和官兵打起来自顾不暇的时候,便趁机去营救诸位公子。

对于这个提意,孝康侯当然是连声赞同。但心里却有别的打算——袁哲霏既然已经安全,他何必再趟这浑水?索性全家逃离郢城!

那会儿,他和各位遗老已经先后接到了复兴会的“命令”,以他们子侄的性命为要挟,让他们带领各自的私兵去城中几处地点埋伏。孝康侯所分配到的地方就是六部衙门中礼部的后门口。他因为带着全家上下一齐出发,打算就在那里寻个时机逃走。

对于父亲的这种卑鄙的做法,袁哲霏当然是十万分的反对。他说玉旒云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不应恩将仇报。而且,大丈夫一言九鼎,出尔反尔为世人所不齿。虽然他不支持复兴会的大逆不道之举,但是他以为,这些人心怀故国,为此不顾身家性命,也有一定可敬之处。哪怕父亲决意走上这条自取灭亡的不归路,在他看来,也比苟且偷生要强。是以,他义正词严地斥责了父亲无耻。结果,孝康侯大怒:“忠孝仁义难道还能变成金钟罩吗?丢了性命,其他全都是屁!”只不过,老侯爷毕竟不能舍下儿子不顾。最终将他五花大绑带在身边。

来到了潜伏的地点后,孝康侯积极派出手下打探周围的动静。但是除了知道街上有官兵巡逻以及有一群跳大神的人之外,别无所获。“反正无论如何,等天黑就跑出去!”他最终做出这样的决策,至于路线,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只要咱们都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无论是复兴会还是官兵应该斗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出了城,就一切都好办了。”于是命令夫人和姬妾把一应值钱的东西都捆在身上,又扮了男装,静待天黑。

便在这时候,复兴会传信的来了,说是太子即将出发前往旧皇宫,让埋伏在六部的各位遗老准备消灭附近可能出现的官兵。孝康侯接到命令,当然是满口答应,随后就命人去将传信的人杀死“以免他们在附近晃悠,看出咱们的计划来”。这便有了方才陌巷中的那一幕。

大口鱼和岑家军诸位听至此,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复兴会——或者说复兴会所想要倚靠的——竟然是这样一些既无本领也无胆识甚至连节操都没有的乌合之众!而好气的是,堂堂大樾国的官兵就和这些杂碎陷入了苦战!

孝康侯自知一切皆已败露,再不敢诡辩,声泪俱下地讨饶道:“英雄……大人……老夫知错了!求您在王爷面前替老夫求情,求她老人家网开一面,给老夫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老夫再也不敢朝三暮四……再也不敢三心二意……”

以大口鱼的性格,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家伙打死。但是袁哲霏也扑上来苦苦哀求。思量再三,他告诫自己,如今可不再是杀人如切菜的海盗了,既然和乌昙一起追随了玉旒云,就要以大事为重,不可任性妄为。因和岑家军的兵士们商量,将孝康侯送去附近埋伏的官兵之中做人质,留下草包袁哲霏统领私兵——此人虽然百无一用,但胜在够傻,还一直把自己当成是在衙门中替玉旒云挡过刺客因此被另眼相看之人。当然,谨慎起见,还是留下三名岑家军士兵,一方面监视诸人的动静,一方面也准备在突发情况时代替袁哲霏指挥——毕竟,其人太过愚蠢,只留下做个名义上的主子,其余事还指望不上。而大口鱼自己,因为和埋伏在六部附近的岑家军接上了头,得知玉旒云还未抵达旧皇宫。于是他将火油火药的危机简略地通六部这边带兵的军官说了,自己就带着另外两名岑家军士兵往玉旒云的来路上迎,最终来到了龟山茶庄。

玉旒云也是带着哭笑不得的神情听完了大口鱼的叙述。“这群草包饭桶,我原也没指望他们能好好办事,却不想他们还动歪主意!”她骂道,“这么想要逃去异国他乡,我就成全他们!待平乱之后,我奏请皇上,统统发配到北疆去!”

余人自然心中也对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馘国遗老厌恶不已,不过他们还没有想到“平乱之后”那么远的事情。只请示玉旒云:“那么现在该拿这些人如何是好?听起来像孝康侯这样的还有不少。”

“这些废物!”玉旒云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又忽然想到了:他们这么怕死,就让他们去帮着一起去拆除火油火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都出门自救,这些养着私兵的遗老遗少们,岂不更应该来出一份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舒舒坦坦等着百姓排除险情来救他们!只消跟他们说明利害,告诉他们不自救,必然会给复兴会陪葬,他们应该不敢袖手旁观。因吩咐大口鱼:“我现在要往旧皇宫那边去了,不过还是麻烦你跑在前面去替我传令——让袁哲霏带着他家的私兵去挖永明渠,然后潜伏六部附近的遗老,但凡他熟识的,让他去招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出来阻止郢城被焚,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不以谋反罪满门抄斩,也要将他们充军边疆!”

“是!”大口鱼得令就要往外奔。但跑两步又回来:“差点儿忘记,还得赶紧换下这身劳什子的衣服,否则出去又要被人一顿追打!不过王爷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复兴会的巫婆神汉成了过街老鼠?”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玉旒云道,“待剿灭了复兴会再细说不迟。”她让大口鱼去了,也吩咐给自己准备替换的衣服并备马,并且通知距离此地最近的巡逻兵,调集至少一百人来担当她的护卫——这光景,她已经没必要再微服,而身上的大小伤口也不允许她和士兵们徒步行军。况且郢城的百姓已经成为她的军队。她以身先士卒的姿态打动了他们,让他们集结,接下来,她要以长胜武神模样让他们感到信赖,全心全意为她战斗。

石梦泉当年在远平城带病领军,曾经为了稳定军心往自己脸上抹了胭脂——他后来老老实实的说了,玉旒云还笑话了他。现在轮到玉旒云想要找些胭脂水粉来遮掩面上的憔悴之色了。不过,时间紧迫,顾不得那许多。反正夜幕即将降临,她面色如何也无人看清楚,只需要换上干净的衣服,不要让人看到她曾被反贼伤得那么狠,再配上一匹威风的战马,便足够让百姓仰望,让敌人胆寒了。

龟山茶庄这边自然照着她的吩咐全力去办。同时又给她端上新熬的参汤来,并几样精致的点心。“这么花哨的茶点其实不必要!只要大家不饿着肚子战斗就行。”她一边让身边士兵们都赶紧吃喝休息,一边又命令:“徐松涛这厮应该还在鼎兴被看押着吧?派人把他押到旧皇宫来——派重兵押解,游街示众那样,沿途将其罪行——尤其是企图焚毁郢城之罪昭告全城百姓。并劝谕其余与复兴会有瓜葛之人,速速投案自首。就说我在旧皇宫等着他们,凡是自首的,可以从轻发落。揭发的,可以免遭连坐之罪。但凡一意孤行者,必诛九族。”

游街示众,只怕也不会真的把复兴会中人吓到自首吧?士兵们想,来营救他或许还有可能——是了,去旧皇宫营救,这是个诱饵,吸引反贼上钩吗?

其时,李夫人率领龟山茶庄的丫鬟仆妇寻了好几身衣服来,说都是李孝之才做的新衣服,希望玉旒云不要嫌弃。玉旒云原也并非在穿着上讲究的人,随便选了一身墨蓝色的薄棉袍子,由丫鬟们伺候着,在里间换上。再次出现在士兵们面前时,已经和先前判若两人——也许是因为新的里衫有洁白的衣领,也许是因为李孝之的袍子看似寻常,料子却其实有银线织锦的暗花,因此若隐若现地闪烁着微光,恍如繁星满布的夜空。总之,玉旒云虽然仍旧面色苍白,但看不出半点病容。而是白得发亮,像是利刃的光芒。

士兵们心中都不由一凛,不管是端着茶杯还是拿着点心或者正检视自己的伤口,全都不自主地挺直了脊背——这是他们从前所熟悉的玉旒云,从初初被外放倒岑广军中来历练,就是这样傲然无惧。多年过去了,添了伤痕也添了经验,好像被淬炼过,这把利器更加让人不寒而栗了。

“马备好了。”外面有人通报,“护卫队也集结完毕。”

“那就走吧!”玉旒云道。率领着从早晨起就跟随自己的几名兵士步出龟山茶庄。

除去伤势较重行动不便以及仍忙于联络及永明渠排险指挥等各样任务的,此刻她身边还有十二人。不过,门口,从左近赶来的岑家军兵士已经在列队等候。在沉沉的暮色中,他们的面目不可辩,只能看到铠甲漆黑一片。偏巧李孝之准备的也是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玉旒云朝那边走过去,就好像是走进了一片黑云中一般——是的,像是风暴前翻滚的雨云,又像是暮光中大青河汹涌的波涛,虽然黑,虽然静默,但是兵刃的寒光闪现,犹如雷电,又仿佛白浪,吐露着杀意。

王爷要的就是这种震慑力吧?那几个近身保护的士兵想。他们看到玉旒云似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要人搀扶,飞身上马,动作利索,竟看不出她受了腿伤!再看周围的百姓,和方才玉旒云被板车推回来时不同,此刻他们不敢喧哗,也不敢私语,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眼神都透出景仰之意。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征服这片土地的惊雷大将军吧?士兵们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岑家军——整装待发,是为了保护“他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亲自给玉旒云牵马来的李孝之,正低着头瑟瑟发抖。

心中有鬼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士兵们想。“王爷,出发吗?”他们请示。

“嗯。”玉旒云点点头,却不催马,而是举目眺望,好像在暮色中找寻着什么。

士兵们不解,又不敢催促,只有等她下令。也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厉喝:“狗贼!纳命来!”呼声落下,已有三个男子挥舞着兵器从朝这边飞扑而来。

围观的百姓皆惊慌失措,循声望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刺客当成了踏脚石,疼得嗷嗷直叫。余人免不了抱头逃窜,有的和旁人相撞,有的冲进了岑家军的队伍,混乱不堪。便是岑家军的兵士也有点措手不及——战场上短兵相接他们见的多了,但毕竟他们并不曾担任主帅的近卫,对付刺客的经验极少。

唯有从早晨起一直跟随玉旒云的那十二个人立刻抽出兵刃,且喝道:“举剑!拦住他们,保护王爷!”其余士兵方才反应了过来,纷纷亮出兵刃,高举过头,在玉旒云周围形成一片刀剑森林。如此,饶是复兴会的刺客有轻功在身,却难以找到落脚之处。每当他们要落下借力,必然会被士兵攻击,登时攻势大大减弱,先前好像离弦之箭,这会儿却好像被波涛抛来抛去的小船。以区区三人对阵一百人,再怎么武功高强,胜算也微乎其微。很快,再不见三人从战团中窜起——是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士兵确认刺客已死,即前来向玉旒云汇报:“卑职等护卫不利,让王爷受惊了。”

玉旒云由始至终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连半点“受惊”的样子都没有。“区区毛贼何足为惧?”她淡淡道,“反贼既然知道本王已经从铁山寺凯旋回到郢城,岂不飞蛾扑火一般前来刺杀吗?这一路上,如此阵仗还不知要见识多少回呢!不过反贼只是乌合之众,凭着岑家军的本事,本王相信,他们必定碰不着我一根头发。走吧!”

“是!”那士兵听到“岑家军的本事”,就平添了十二万分的信心,飞跑回去传令了。

担任近卫的十二名士兵此刻看玉旒云的神情,非但没有“受惊”之态,竟还带着些许得意。他们忽然明白了过来——玉旒云方才迟迟不下令出发,就是在等着刺客现身吧?就像她所说的,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反贼必然会前仆后继地杀来,这一路上还会有许多恶战等着他们。但玉旒云的暴露不是不得已,而且特意为之。她这是要在徐松涛之外再放一枚诱饵给复兴会,引他们倾巢而出。

己方的领袖,敌方的将领——复兴会绝对要放手一搏!这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不过,将自己当成诱饵,这未免也态冒险了吧?士兵们相互望望,不无担忧。但是心中也都清楚,他们不可能劝住玉旒云。

其实,从前往铁山寺开始,玉旒云就一直将自己当成诱饵。若她没有深入虎穴,岑家军可能已经在铁山寺脚下和自己的大营里被炸死半数的人马了!

事到如今,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跟她一起将这条路走到底。

于是,一行人朝着旧皇宫的方向进发。

也诚如他们所预料,一路上不断有复兴会的人马来袭,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数人。有的是巫婆神汉的打扮,有的黑衣蒙面,还有的扮成寻常百姓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岑家军士兵便一路战斗不断,不过,也因为心中早有了准备,而且在不断的缠斗中也积累了经验,岑家军可谓越打越顺手。再加上百姓们大多恨透了想要烧死大家的复兴会,只要见到复兴会中人现身,就会群起而攻之。虽然他们那种死缠烂打的方式有时给士兵们帮了倒忙,但大部分时候都大有助益。如此,去往旧皇宫的这一路上,尽管敌人其二不舍地袭来,却始终连玉旒云的片衣衫发也没有沾到。

只是,这样三步一战五步一斗,大大的拖慢了玉旒云的行程。待他们接近旧皇宫,经过六部衙门附近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火把照明之下,见此处一片狼藉,街头巷尾都是尸体,众人心中先是一紧,随后发现,这些尸首并非岑家军兵士。接着,便见到前方有自己人来报——原来,顺义伯的人马企图阻止附近的百姓挖掘永明渠,被埋伏在附近的岑家军歼灭。彼时,大口鱼也已经将玉旒云的命令带给了袁哲霏,他已经率领手下加入永明渠排险的队伍了。并且这位公子哥儿也不辱使命,成功说服附近遗老一起“将功赎罪”,还向他们拍胸脯保证:“王爷一定会将诸位的子侄从反贼手中救出来!既然能救小侄,难道还不能救出旁人吗?”

这会儿,他们正忙得热火朝天——毕竟旧皇宫一带永明渠修得最为完善,沟渠错综复杂。而复兴会计划一旦失败就在此点火炸死敌人,所以此处布置的火油火药也最多。袁哲霏等遗老遗少连同附近的百姓忙碌许久,几乎是每打开一处入水口就找到一处机关,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已经排除了所有的火油火药。

但袁哲霏还是不忘前来表个忠心,在玉旒云的马前再三叩头,替父亲谢罪,又表示自己一定和反贼周旋到底。

玉旒云懒得理会他,随便勉励了一句,便率队继续前进。此后的一段路,由于岑家军全歼了顺义伯的人马,几乎没有复兴会的势力残留,玉旒云一行未曾再遇到袭击。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站在了馘国旧皇宫的宫门外。

旧时,这里的每一座角楼都会点上灯,传闻在馘国全盛之时,百姓远望禁宫,好像看到瑶池仙馆。但自从郢城陷落馘国灭亡,这里便没有了往昔的辉煌。仅仅为了巡逻守卫,才挂起可怜的几盏灯笼而已。远远望去,像是坟茔的鬼火。然而今夜,为了一决胜负,抢先来此的岑家军兵士在皇宫正门竖起了几十支火把,照亮半边天幕,让人走近时有种步入炼狱烈火的错觉。

徐松涛刚好也已经押到了。玉旒云本来与他也没见过几次,印象他是个腰板挺直不露一丝老态之人。但如今见到,几乎可以当得起“形容枯槁”四个字了。花白的头发一蓬乱草似的挂在脑袋上,面上伤痕累累,衣服也撕破了多处,且血迹斑斑。听押送的士兵报告,是因为途中被百姓追打,才变成了如此狼狈的模样。

玉旒云在马上俯视这位叛乱的主谋,见他瞪着自己,虽然口中被手巾堵着不能发一言,但喉咙里仍呼呼作响,应该是在恶言咒骂。这场恶斗,我已胜利了一半——甚至可以说是一大半,玉旒云想,歼灭全部乱党,就可以带着岑家军挥师楚国,再有几个月——或者几年,这煎熬自己一生的夙愿就可以达成了。所有的仇人都将被踩在脚下。

但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又浮起了一丝悲哀:在樾国朝廷的立场上,徐松涛无疑是个反贼。不过,在馘国人眼中,他这样舍生忘死要光复故国,岂不是个英雄吗?无论翻开哪一本圣贤书,他对故国的忠贞都是值得倾佩的。由此看来,今日追打他的百姓,究竟是贪生怕死还是深明大义呢?他们心中只想着自己,朝廷官员给自己好处,他们就交口称赞,一旦让他们做出牺牲,他们就退缩不前——甚至还墙倒众人推。有这样的百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时候!她摇摇头,将这些影响斗志的思绪抛开。接下来可就是决战了,丝毫也不能分心!

“乌昙呢?来了吗?”他问左右。

把守旧皇宫的岑家军兵士摇摇头。那边负责押送的兵士也说,据晋二娘所言,自从二人在鼎兴附近分别,就再没有见过。

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变故,玉旒云想,不过以乌昙的身手,总能应付。而她自己,此刻就算没有乌昙相助,也一样能够取得胜利。

“打开宫门!”她吩咐,“咱们去最光鲜亮丽的戏台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