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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惟笑意未歇:“不急不急,我还有点饿呢。”说着将临江王刚才眼巴巴捧来的白鹭兰一朵朵地从枝头上扯下来,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被尉迟骁一掌拍在背上,顿时嗷的一声摔倒在榻,直挺挺地定住了。
叩叩叩,屋外修士怯生生地敲了敲门:“尉、尉迟公子,临江王又派人送了两盆牡丹花,问向小公子要吃吗?”
“他不吃!谁整天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尉迟骁一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滚回去守阵!”
修士连滚带爬跑了。
宫惟又扑哧一声笑起来,盯着床顶的帷帐道:“尉迟少侠,你这样可不好。当年剑宗有言,花草树木乃是天地灵气所化,食之可汲取自然之精华。你说我是非人之物可以,说剑宗可不行,人家毕竟是你的亲叔叔呢。”
尉迟骁一手仗剑在屋内打坐,从表情看是不太想搭理的,但还是没忍住:“没有后面那句。”
“什么?”
“没有‘食之可汲取自然精华’。”尉迟骁冷冷道,“后面那句是宫院长说的,为了找理由吃我家的碧玉桃花。”
碧玉桃花?
宫惟轻轻地“啊”了声,心说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可当年尉迟骁也才几岁大,原来那时候他也在场吗?
那是他临死前一年发生的事了。有门派进献了尉迟世家一盆罕见的碧绿桃花,仙盟盟主应恺听说后非常感兴趣,便将他和徐霜策邀来共赏,其实是想借这个由头为两人说合。那时他们的矛盾还不那么尖锐——至少在旁人眼里还不那么尖锐,应恺便借此机会,苦口婆心地劝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说你们又不是真有血海深仇,何必成天与彼此针锋相对,让众家门派看笑话呢?
宫惟对应恺的老调重弹不感兴趣,但对碧玉桃花很是垂涎欲滴。他从小就喜欢吃花,应恺在教养他的过程中几经训诫,直到长大才勉强改了一些,但没人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吃。剑宗尉迟锐早把这个狐朋狗党看穿了,便说碧玉桃花百年难遇,谁敢偷吃我就弄死谁。谁想侍女前来上个茶的功夫,满盆桃花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杈。尉迟锐刚拍桌暴起要把宫惟抓起来弄死,便只听“咚!”一声响,端坐在不远处的徐霜策重重放下了茶杯。
那白瓷盅里不知何时飘了好几朵娇艳欲滴的碧桃花,其中一朵已经顺着茶水被他喝进了口,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周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清楚楚。只见徐霜策那双锋利黑沉的眼睛盯着宫惟,许久咽喉一动,将噙在齿间的桃花生生咽下了,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那天尉迟锐提着剑把宫惟追打出了二里地。
所谓的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成了泡影。从那次起,以沧阳宗为首的北方各大名门联合一致,在仙盟中处处针对宫院长,各种摩擦日益白热化,最终酿成了太乙二十八年初升仙台上的惨剧。
尉迟骁沉默良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世上再也没有桃花了。”
宫惟没反应过来:“什么?”
“宫院长临死前,天下桃花一瞬盛放,隔日转而又谢,此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开过一株桃花,距今已经十六年了。”尉迟骁说着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知道曾经有种水果叫桃子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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