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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县位于天子脚下,七品小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现任县令费涛出身江南书香世家,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就身披官袍,也算年轻有为了。
他原本也是个体面人,但此刻却全然没了体统,正满面蜡黄的蹲在一棵大柳树下,弓着腰背,气息奄奄。
与他一般形态的还有数名衙役,众人脚边几处土堆俨然是新埋的,边缘隐约有深色液体痕迹。
湿润的空气似乎比寻常更厚重,空中那股混杂着腐臭和呕吐物酸臭的味道渗入到了衣服纹理中,如影随形,久久不曾散去。
“大人!”一个干瘦的小衙役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道,“听见动静了!”
费涛闻言赶忙起身,奈何蹲的久了,眼前发黑腿脚酸麻,颤巍巍犹如老翁,还是那小衙役眼明心快,上前狠拉了一把才好。
他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过去,咕噜噜漱了口,又接过侍从递上的用水浸过的帕子擦擦嘴,重新整理一回官服官帽,清了清嗓子,“走,随本官前去迎接。”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袭来,好不容易稍稍散去的味道再次卷土重来,费涛脑海中不由的再次回荡起方才那人间惨剧的画面,立刻带头一阵干呕。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卷至跟前,为首一个身穿六品绣彪补子武官服、腰系素银带的女子滚鞍下马,动作洒脱好似行云流水。
她随手拍了拍大白马的脑袋,将缰绳朝后一抛,跟着的一个魁梧汉子已是默然上前接在手中。
“费大人辛苦。”女子朝费涛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现场便是前面院落么?”
说话间,她小巧的鼻翼微微抽动了下,似乎已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和腐臭,两道透着英气的眉也皱了起来。
她右后方跟着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此时主动上前向费涛出示了公文和腰牌,麻利做完这一切之后,又默默退了回去,一副精兵派头。
费涛见她穿着束袖精悍短打,腰挎点漆长刀,头发只在脑后束起高挑马尾,系着翠玉点金细发带,分明是难得一见的江湖装束,可举止颇有条理,眉宇间有些熟悉的从容,又似出身不差,脑海中已经猜出来历。
看来此人便是传说中那叛道离经,跟着晏捕头的许将军之妹,许倩姑娘了。
他诸多心思只在转瞬之间,待核实完来人身份之后,便朝为首女子郑重行了一礼,“随云县令费涛,见过晏大人。”
晏骄不喜与人勾心斗角,见他这样配合,面上先就松快几分,当即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回话。
“人命关天,又在天子脚下,谷雨在即,太后要亲自带命妇祭祀,若不赶在那之前破案,只怕人心惶惶,你我更要通力协作,争取尽快结案。”本身就是命妇之一的晏骄颇觉肩上担子沉重,缓缓吐了口气,一摆手,“走吧,去看看现场。”
恰因命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过于敏感,又是此等残忍的灭门惨案,所以费涛第一时间就上报给刑部,只是没想到来的竟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黄字甲号女捕头。
长久以来,官场都是男人的天下,如今突然多了一名女子,未曾接触过的人心中总是忐忑。可眼下见她利索干练不输男儿,费涛心中倒也起了希望。
工作的时候,晏骄总是争分夺秒,连零碎的时间也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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