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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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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除夕夜。

今年城里打算搞个烟火晚会,不少区县也允许定点放烟花爆竹了,乡镇也就放的更开,许多人直接在家门口放,噼里啪啦的,一副红红火火的景象。

但齐翌丝毫不觉得热闹,只嫌吵的烦。

母亲仍杳无音讯,调查也没太大的进展,他十分焦虑。

老千会方面,劫持走宋瑞美后就没了动静,也不曾和齐翌联系,没向警方提任何要求,彻底蛰伏起来,搞的好像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宋瑞美一样。

曼温妙这边,窝点又被拔了两个,抓获歹徒十二人,另外还顺便打掉了十几个横行乡里的不法团伙,但最主要的目标曼温妙仍没被缉拿归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至于哪些不法团伙这些团伙,大多数也和曼温妙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基本都是近两三年被曼温妙整合起来的。

他们实力有限,也乐得攀上巨佬的大腿,除了初期利益受损的那批人外,大多数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就成了曼温妙的下属团伙。

只是他们仅仅扮演着混混打手的角色,作用相当有限,参与的非法活动也不多,甚至连自己给谁打工都不知道,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而属于曼温妙集团核心的歹徒,嘴也都硬的很,少数几个招供的也不清楚曼温妙的下落,只知在齐翌抓获帕吉尼,救出人质的那天起就联系不上他了。

至于“阿嫲”,他们毫不知情,听都没听说过。截止目前,仅有齐康寅、黄氏秋和帕吉尼听过这个称呼,其中齐康寅了解有限,黄氏秋知道的多些,但价值也不大,帕吉尼则什么都不肯说。

姬承鹏的方法他们用了,略有成效,但尚无法击溃帕吉尼。

多条线索先后受阻,母亲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齐翌只觉得身上背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窗外,鞭炮声更密集了,隐约还能听见熟悉的锣鼓声,好像有人在舞龙,离他家越来越近。

按照习俗,凡是有人的楼栋,这时候都要把大门打开,把龙迎进来,放一串小鞭炮,再包个三五块的小红包讨讨彩头,舞龙队会在院子里绕上两圈,驱散厄运,添财添福。

但齐翌这会儿只觉得他们烦,没心情,根本不想下楼。

舞龙的队伍还是进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被墙壁聚拢放大,震的整栋楼都在抖,一股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夹杂着硝烟的味道飘进二楼。

两道影子穿过白烟,并肩走上二楼。

王支队和姜晓渝。

姜晓渝双手捧着一摞餐盒:“咳咳咳……翌哥,怎么不下去坐会儿?外边可热闹。”

“没兴趣。”齐翌摇头,收回目光。

他大概猜到了,肯定是姜晓渝和王支队打开了他家门,帮他把舞龙队迎了进来。

至于手里的餐盒……

姜晓渝手一伸:“还没吃东西吧?我借派出所食堂做的年夜饭,饺子、醪糟汤圆都有,还炒了几个小菜,吃点儿?”

“放着吧。”齐翌没什么胃口。

王支队盯着他,默默改变了主意——原先打算安排他休息几天,但现在看来还是给他找点事情做更好些:“这几天加个班,没问题吧?”

“可以。”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八点,来派出所找我报道,到时候再给你安排任务。”

“好。”

“有事找外边兄弟。”

“嗯。”

正说着,脚步声再次响起,王支队和姜晓渝下意识回头,就见肖寄泽提着食盒,自浓烟中走了出来。

“是你?”王支队认识他,齐翌发小,老池的线人,但不熟。

看看姜晓渝,又看看肖寄泽,王支队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你俩记得明早来报道。”

姜晓渝也说:“我去准备点宵夜,今晚肯定还得加班。”

肖寄泽:“不是吧齐sir?大过年的你明天还要加班?”

齐翌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他被看的心里发毛,抬手做张嘴状:“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失言。不说这个了,妈让我给你送份年夜饭,吃点儿不?”

说着他瞥一眼桌上叠成一摞的老式铝餐盒,撇撇嘴:“你单位送的饭?别吃了,吃我这个,丰盛!”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才刚走到门口的姜晓渝停下脚步,微微偏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今年除夕感觉有点冷啊……你怎么也不开空调?整两杯取取暖不?”

齐翌没理他抬手一指铝餐盒:“晓渝送的。”

肖寄泽:……

他又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呸呸呸,瞧我这张嘴……那两份一起吃吧,过年嘛,菜是得多点儿……我们兄弟俩多久没一块吃年夜饭啦?可惜今年池老大来不了,不然更加热闹。”

说着他把餐桌桌腿放矮,又推来床头柜,把两份餐盒一块摆开,又回头看向姜晓渝:“美女警官,一块?”

姜晓渝倒退着走回来:“不行,我还有事儿,再说我之前也吃过了,你们吃吧。”

肖寄泽:……

那你倒是走啊!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筷子,露出狗腿子般的笑容:“过年嘛,再忙也不能耽搁这一顿饭,吃了再说。”

“这……”姜晓渝看向齐翌。

齐翌轻叹口气,伸手拿过筷子:“吃吧……肖寄泽,去一楼拿几个碗,你知道位置。”

“为什么要我……好好好,我去。打半斤那啥上来?”他比了个抬手仰头喝水的动作。

齐翌:“再拿两罐可乐。”

“大过年的你就喝这玩意儿?”

“给晓渝的。”齐翌面无表情:“跟我俩喝酒影响不好。”

“得嘞!”

姜晓渝张张嘴,欲言又止。

一级勤务模式下,严格禁酒,但这话她说不出来。

情况特殊,由得齐翌吧。

很快,肖寄泽回来了。

把碗分好,酒和可乐放书桌上,三个杯子逐一排开,倒上三杯:“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还是直接走流程碰一个?”

齐翌端起酒杯。

肖寄泽大声说:“那行,咱碰一个,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砰!

烟花很是应景,忽然炸开,照亮了半边天,齐翌书房看出去,正好能见到落下的朵朵焰火。

但齐翌头也不回,一仰头,一两白酒直接灌下肚。

老酒柔和,但这么喝依然呛人,何况齐翌不爱喝也不会喝酒,眼睛顿时红了,喉咙里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肠胃食管都在翻滚,酒气不住上涌,和着酸水往上冒。

“卧槽!”肖寄泽被他吓了一跳:“你玩命儿呢你?咋能这么喝啊!”

他赶紧给齐翌顺顺气,又对着饭菜努努嘴:“美女警官,给他喂两筷子菜压压酒气。”

姜晓渝手足无措,应了声哦,赶紧打了勺蛋羹。

“我没事。”齐翌摆摆手,接过勺子塞嘴里咽下去,果然好受许多,只是肚子仍火辣辣的。

肖寄泽骂骂咧咧:“我就不该跟你说喝……卧槽你还来?”

见他又伸手拿酒瓶,肖寄泽被吓一跳,忙伸手抓住瓶颈,姜晓渝也开口连连劝,他充耳不闻,用力拉了两下,没拉动,面无表情的盯着肖寄泽。

肖寄泽讪讪的说:“要喝也不是不行,但你得量力而行,你那不是喝酒,你是玩命。”

“是啊,”姜晓渝也劝:“宋姨还指望你救她出来,把自己作践坏了,让她怎么办?”

齐翌手一松,缓缓放下。

姜晓渝有些揪心:“抱歉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肖寄泽赶紧把酒给他倒上:“刚不说了嘛,喝完上杯,心想事成……哦,我还没喝完,等我下。”

说着他抓起酒杯用力仰头,学着齐翌把整杯酒水一饮而尽,哈的一声,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到了一块,面目狰狞,一言难尽。

给自己满上,他再次举杯:“二举杯,敬阖家团圆,和和美美……这次别喝完了啊!”

齐翌抬手碰杯,轻抿一口,喝掉五分之一。

肖寄泽松了口气,吃口饺子又举杯说:“三举杯……我忘词了,就这样儿吧。”看书喇

齐翌斜他:“你哪学来的这些?不伦不类。”

“你管我?”肖寄泽抓了一把花生放他面前:“别光喝,吃点!”

又是沉默两三秒,齐翌单手抓起花生,微微用力一搓将颗搓开,仰头把仁儿倒进嘴里:“谢谢。”

“蛤?”肖寄泽眨眨眼。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谢谢,但我没事,真的,缓两天就好了。”

肖寄泽表情渐渐凝重,不复刚刚嬉皮笑脸的。他轻叹口气,拍拍他肩膀:“今晚,咱兄弟俩不醉不归吧?”

“好。”

……

一晃眼,又过了半个月。

大年过完,乡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打工的人渐渐离去,留在乡里的村民们也渐渐开始春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对于在大街小巷中四处穿行的民警们,他们渐渐也没了什么兴趣,见得多习惯了。

只不过,关于唐海潮失踪碎尸案、黄氏秋母子、齐经杰一家、大师齐康寅和宋瑞美等人的话题,已然有相当热度,从街头聊到巷尾,从日出唠到日落。

宋瑞美还是没有消息……

齐翌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表面上他似乎已经走了出来,其实心里埋着一桶炸药,随时可能爆发。

姜晓渝、罗尤勇他们都试过安慰他,没什么用,他总是平淡笑笑,说声没事儿,就继续投入工作当中。

相比半个月前,他至少瘦了八斤,脸颊肉眼可见的尖细了皮肤也有些垮,头发干枯眼窝深陷,一次去县里取证的时候,才下车走没几步,就被执勤巡逻的民警强行拉去做尿检……

但今天不太一样,今儿他似乎比平时更“活泼”一点,不那么低气压,眼睛时不时往某个方向看,好像在期待什么。

“老齐!”

听见熟悉的呼喊,齐翌忙放下手里的案卷,扭头看向门口,就见老池坐在轮椅上,被张忠邵缓缓推进来。

他喊了声停,拄着拐站起来,走了两步,朝着快速跑来的齐翌胸膛锤了一圈:“麻买劈,几天没见瘦成这鬼样子,老齐,这不像你啊!”

齐翌笑笑岔开话题:“恢复的怎么样?”

姜晓渝在身后调侃道:“翌哥可关心你了,他原本一整天都臭着张脸,今儿听说你出院了要过来,笑了好几次。”

“噢?有这回事?”

齐翌别过头:“职业假笑,表示礼貌……别扯七扯八,恢复的怎么样?”

老池说道:“挺好的,问题不大,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再修养一阵除了左脚上的骨折外,其他都能彻底痊愈。”

齐翌:“不会留下后遗症吧?你以前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现在年纪又大了……”

“没事!我当时不就说了吗?区区致命伤,不足挂齿。”老池打断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就是我当时大意了,没有闪,他忽然袭击我……”

齐翌翻了个白眼。

有一说一,这几句词儿还真应急,但用在老池身上不行,太掉档次。

用力拍拍他肩膀:“这段时间在我家歇着吧。”

“嗯。”他用力点头,表情也严肃下来:“伯母什么情况?”

齐翌目光一黯:“到现在还没消息,而且老千会也好,曼温妙也好,都没进一步的行动,也没联系我。”

老池嘴比较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硬着头皮说:“你别太担心,他们的目的肯定是你而不是伯母,否则早就有机会动手了。”

“或许吧。”齐翌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强装的,面上看去毫无波澜。

道理齐翌都懂,但生命安危只是一方面,宋瑞美被劫持这些天难免遭受折磨虐待,他难免揪心愧疚。

最关键的是……

他回头环视一圈,嘴角一点点压了下去,老池出院带来的些许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案子一直没进展,人在这耗着也不是回事儿,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三天就该撤了吧?”

“这怎么行?”姜晓渝脸色微变:“不成,我给王支队打电话,我们还有希望,专案组不能就这么解散,我们……”

齐翌竖起手:“别乱来,就这样吧。”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