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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3页）

可惜柳向岸的酒量并不能抵抗李灼然刻意组织的围剿，陆问津拿的杯盏只够盛一口的量，也正因为喝得容易，所以过头也很容易。漫上来的酒劲儿让柳向岸恍惚觉得牙齿黏住了嘴唇，像包饺子那般裹了舌头在里面，一字一句都跟葱花似的糊那儿挑都挑不明白。于礼最先察觉了他的异样，长庚主将接不上他们的话茬，那双眸子里游荡着水汪汪的光影。

“差不多了。”李灼然收了三分笑意，罩定在柳向岸脸上的目光里不完全是能看透的，“既然燕将军在这儿，那某些事或许你做起来更方便。”

燕来坐在几方光源交织遗落的阴影里，颇有一种谜底终于要揭晓的迫切。柳向岸逐渐对周遭的声响分辨不清，揣着手像慵懒的猫一般窝在了桌角，李灼然点在他的眉心，强迫他抬起眼睛看着自己：“这小玩意儿在寻死。”

此话一出燕来和于礼的面色俱是扭曲且古怪，他们都熟悉李灼然的手段，毕竟当过叛徒干过眼线做过俘虏的恶人但凡能死里逃生，都是宁可死在柳向岸刀下不想落在李灼然牢里。他的语气生冷得像那柄击碎了恶人强势日子的长枪，而柳向岸的思考能力正在分崩离析，莫名的耳鸣阻碍了他自救的可能，燕来游移不定地和在场所有人交换目光，但除了同样不知情的于礼外，竟也第三个人觉得意外：“……为什么？”

“他前后给过三种说辞，编得很缜密，非普通手段撬不出真正的答案。”李灼然在收回手指前没忍住又在他印堂弹了个脆响，“这么得罪人的活儿就辛苦二位了。”

燕来看着柳向岸迅速泛红肿起的眉心还没来得及乐就被李灼然分派的任务创得乐不出来：“不是，我俩为什么要帮你们？他死了我们不是正好大摆宴席吗？”

李灼然干脆又利落地抬手示意送客：“那你订桌去吧，恶人茶馆也不远。”

“你看我就说要谢酒花来吧。”陆问津一边迎上来准备把他俩送出窗一边嗔怪地抱怨起来，本来就是拿腔拿调一番其实心底里焦急坏了的燕来登时就不乐意了：“什么话这是，谢酒花能拿捏他才是活见鬼了。你俩出门等着，今儿我俩肯定让他有啥交代啥。”

陆问津愉快地锁好了窗户，卷起还想唠叨什么的李灼然就出去了。

燕来扣着柳向岸的手腕将人往墙壁上摁时，心底里其实翻涌着歇斯底里的报复欲望，可当柳向岸的后脑磕出闷响、眼眶中晃出晶莹时，他的心底像纸张猛地被揉皱般异样了起来。柳向岸迟钝地觉出了一些疼，眨着眼睛去看头顶施暴的罪魁祸首，他的视线全然模糊，犹如蒙着水汽的镜面，靠徒劳的眼皮一次次的擦拭。

他其实认出了燕来，但从如泥淖般的脑海中拔出这个名字时，还带出了另一个名字。

令人莫名的悲伤聚拢在眉峰，又悄无声息地散了下来，倏忽披满了两边的脸颊。燕来彻底慌了神，拿手去擦那些氤氲的泪水，露出底下醺醺然的红晕。柳向岸饱含酒气的唇舌凑了过来，一张一合搅和着燕来过去从未听过的称呼：“来……来来……”

门外的李灼然撑着隐约作痛的脑袋半阖起眼，陆问津没他这么笃定，总忍不住想听个究竟：“你就这么放心？”

“我只是确认点事情。”李灼然从林道里了解过燕岁来，甚至早在柳向岸入浩气盟时，他的过往就已经被查了个大概，“燕来，燕岁来，柳向岸到底有没有对那个早亡的兄弟魂牵梦萦，又到底有没有拿扶风郡主当替身无论如何，他现在这样的状态瞒不过燕来，但如果糊弄过去了，只能说明燕来跟凌云渡也没什么两样。”

门内的燕来光靠端详眼神就能判断出大概，柳向岸酩酊在光中在影中，唯独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扣在柳向岸手腕的指关节紧了紧，猛地攥着人往下将他按跪在地上。柳向岸吃痛地缩起膝盖，却招致冰凉的茶水自头顶浇落，他抬起湿漉漉的眉眼，发梢挂着的水珠摇晃着打湿了肩膀与胸膛，燕来弯下腰去，将手指插进了他来不及设防的口中：“柳向岸，我是谁？”

“……燕来，你……要干什……”柳向岸挣回了些微的理智，他甚至有心咬一口燕来以掩盖方才的失语，可燕来感受到了牙关勉强的收紧，却不准备放过他：“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